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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23

    推开门,视线扫向教室里的那群孩子……果不其然,和昨天一样,一个个都对她表现出了强烈的戒备与敌意。

    走到讲桌后,凌珊挥了挥手中拿着的那叠昨天让他们做的测试卷。清了清嗓子,放慢语速,一字一句发音清晰标准地说道:

    “这些,是你们昨天做的试题,我已经批改出来了。”

    此言一出,意料之中的看到了这些孩子们更加紧张警惕的神情,还有几个心理素质的差的看起来都快要哭了。

    ……有这么恐怖吗?一副奥特曼与小怪兽要开战的架势。

    凌珊也决定不再逗他们,潇洒一挥手,将那叠试题放到了讲桌的一角,然后继续着自己还没有说完的今日开场白:

    “不过,今天我们不谈这个。今天我们上一节口语课,至于这节口语课的内容嘛……”

    看着台下一个个好奇宝宝脸上的神色由紧张转为“想知道”,凌珊却没有直说,反而让他们把桌椅搬动一下,然后大家围成一个圈坐到教室中央。

    虽然很不解凌珊想干什么,但至少这节课看起来不会变得严肃恐怖,小家伙们也都很乐意地行动起来。

    不过期间让凌珊有些意外的是,即使没有她的提醒,这些孩子也很注意将手上的动作放轻,不制造出太大的声响,以免影响到其它教室正在上着课的学生。

    所以,他们其实是教养很好的,也很懂事贴心的,并不是顽劣的孩子。

    那么,她应该也能够试着让他们说出内心的想法。

    ……

    待到二十个学生已经乖乖地围坐好后,凌珊也搬起了教室前面为教师配置的椅子,坐到了他们的中间。

    “你们,都很不喜欢我,对不对?”

    一上来就直接说出了这样的一句话,只是语气悠闲地仿佛只是朋友间普通的谈天。

    孩子们却是齐齐怔住了,一时间都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凌珊。

    凌珊微微躬下身子,双手托着腮帮,带着不含丝毫攻击性的微笑继续说道:

    “而我……我不能现在就直接说我很喜欢你们,因为我们还没有好好相处,我还不了解你们。但是我可以肯定的是,能够遇到你们,我很幸运。”

    说起来,如果按照她原本的人生轨迹,她现在应该坐在她家乡那座城市的一个区的文化局里继续循规蹈矩地写着文案。

    能够作为一名汉语教师来到匈牙利,本身就是她人生中的一场意外。而整个匈牙利这么多所需要汉语教师的学校,她偏偏被分配到了这里,成为他们的老师,更是意外中的意外。

    而意外中的意外,便是缘分了。

    有缘即是幸运。

    “就像你们匈牙利的一位著名导演的一部作品里的话——‘我在想,我为什么那么幸运?为什么你会在那里等着我出现正巧又被我找到。’,我感到很幸运,你们在这里等着我从遥远的中国到来,而这么多学校、这么多学生里,我又正好找到了你们。”

    佛家有云,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换来今生的一次擦肩而过……今生有缘成为师生,他们前世得互瞪了多少年啊!还是这种跨国界地瞪!

    这时,昨天那个卷毛小学霸立刻发言:“我知道我知道!是柯蒂斯迈克尔导演的《卡萨布兰卡》里的话!”

    ……不愧是学霸君,果然博学多识。

    凌珊心里感叹了一下,同时不着痕迹地握紧了自己的左手。

    她看过《卡萨布兰卡》这部电影,对里面的这句台词印象也挺深的。为了与这些孩子产生更强烈的共鸣,那句经典台词她特意用匈牙利语说的……之前她在办公室里特意问了凯丽这句话用匈牙利语该怎么说,然后把音标写在手心里。

    刚刚说那句话时,她还不时地瞄了手心里的那堆音标几眼。

    原谅她吧,她一介匈牙利语刚入门者,逼格着实不够。

    “没错,是《卡萨布兰卡》里的话。”凌珊点头了头,然后笑着问道:“聪明博学的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或者说,你希望我怎么称呼你?”

    拉近关系第一步,她得尽快把班里这二十个孩子的名字和脸对上号才行啊。

    “我叫马丁!”小学霸马丁君大大方方地介绍着自己。

    “好的,我记住了。很高兴能够成为你的汉语老师,马丁。”凌珊友好地伸出了手,就像朋友一样和马丁正式握手相识。

    她从小接受的是中国式教育,老师和学生间那种上下级关系早已潜移默化成一种理所应当。但西方学校讲求师生间是平等的,所以不仅仅是入乡随俗,更因为如果她依旧摆出一副权威者的架势,只会让这些孩子更加无法接受她。一切,从平等相待开始。

    ……当然,她伸的是手心没有写字的右手。

    ……

    看到凌珊和马丁之间平和的交流,其他学生的心里也隐隐有些向往,跃跃欲试的。

    凌珊扫视了周围这些将内心的矛盾、羞涩、小激动都挂在了脸上的孩子,继续用并不快的语速缓缓说道:

    “现在,你们可以告诉我……你们不喜欢我的原因了吗?没关系,怎么想就怎么说,就当作是我们这节口语课的主题吧。”

    沉默了几秒钟后,孩子们似乎都在犹豫、酝酿,小脑袋彼此间互相瞅着,有几个还在用眼神给对方传递着信号。

    终于,一个看上去像是带有华人血统的混血小姑娘率先开口:“我们……我们以为中国老师都那样。”

    “‘都’?都……哪样?”凌珊觉得自己似乎捕捉到了什么关键词。

    “去年,去年被派来教我们的那个汉语老师,她,她……”小姑娘看上去是绞尽脑汁在想形容词,最终却还是因为词汇贫乏而给出了一个笼统的形容:“她很不好!”

    “她什么地方……不好?”凌珊耐心地问道。

    心中大致明白了,问题可能出在去年来这里教课的那个志愿者身上。

    “她……她只会反复地让我们把一个字、一个句子写写写!我们其他所有课加起来的作业都没有汉语课一门多!”小姑娘在心中将句子组织了半天后,涨红了脸说道。

    而有人带头后,其他学生们也都纷纷开口,表达着心中的怨言,甚至有点争先恐后的意味。

    “有,太多的,考试!每天,上课都,听写!每周都要,做卷子!”

    “她讲得,很难懂,全都是语言的规则!我,用不了那些规则!”

    “她上课总是一个人,讲课,不停地讲!我有,听不懂,她不让我打断她,不让我提问,还说我……捣乱她!”

    “我,我妈妈来学校时,她还和我妈妈说,我不认真学习!没有,好好地,听她的课!”

    “每次我们问她问题时,她都不给我们解释,只会用四个汉字来回答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