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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没有骗她,皇家典仪倒一直未变过。她问这一句,一是确认接下来的安排,二是要向这位半烟姑姑背后的人传递出一个信息,那就是她确实是个从未涉足京城、离政治中心很远的人。她不知道皇后娘娘是怎么知道了她,又对她产生了兴趣的,齐令仪只知道一条,做个没有威胁的人,才是最安全的。
坤宁宫外,已有不少命妇小姐到了,在宫女的指引下依次站好,待人到齐了,就有太监唱道:“各命妇小姐向皇后娘娘、贵妃娘娘及各位主子请安!”
各人都跪下,听太监道:“拜!再拜!再拜!”众人跪在地上,都将头低着。过了一会,里面穿了话儿,皇后娘娘叫起,那太监才道:“起!”众人这才起了。
又有太监出来传话,皇后娘娘赐宴御花园。
说是赐宴,并不是直接去了就开始食午饭。皇后娘娘和宫中嫔妃还未到呢,宫人们自然不会将饭菜摆上御案酒几,只摆上了瓜果和茶水。
在宫女的指引下众人落座,齐令仪身上没有品级,也没有显赫的娘家,自然是坐在末位。她身边坐的是翰林院学士张敬之的母亲樊氏。本来像张敬之这样的官,家人是没有资格入宫的,可张敬之是朝中有名的清流,前几年因审理贪腐案有功,给母亲挣了三品淑人的诰命,这才会在皇后的邀请之列。
樊氏独自养育张敬之,自己也是饱读诗书的,她来前儿已经听说了今次皇后娘娘召了一位民女入宫,看着坐在末位的齐令仪,就明白这位就是那个刚入京城的姑娘。樊氏有一双识人的慧眼,她看齐令仪容色秀丽,气质不凡,一双眼中满是灵气,就知道这姑娘将来定不是池中物。
齐令仪看着满园的牡丹花,心里却在想着,她那没有什么记忆的父皇母后,是不是也曾携手共游御花园,看尽满庭□□。也不知为何,眼睛就有些酸酸的。
今日皇后召她入宫,听关维桢说皇上也召他到御书房议事,想来这女人们游园,皇上应是不敢兴趣的。可心里又忍不住地想,皇上会不会来,她会不会见到这位改变她命运的三哥哥?
从小听燕叔说,她这位三哥哥早慧,骑射文墨无一不精,母妃的身份也高,又寄养在皇后身边,算是半个嫡子,本就是朝堂中公认的太子人选,而皇后娘娘从来也是真心待他,悉心栽培。每当讲到这,燕叔就会咬牙切齿,骂一句“狼心狗肺”。
按照常理,齐令仪与她这位三哥的确是有杀父之仇、夺亲之恨,便是造反,她也师出有名,她也知道,便是莲子,也真心希望她能为自己的父皇母后报仇。
但是她不愿,又或是不能。
她似乎丧失了三岁前的记忆,只记得那一年在外漂泊,受了许多欺负,也看见了许多可怜人和好人,虽说他三哥当年的事让人胆寒,但他确实是个励精图治的好皇帝,齐国在他治下渐渐显出了康泰之相。
从小燕叔就教她,她是齐国的公主,应该心怀天下。她又怎么忍心兴起兵祸,搅了这安宁。而且,她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脑中某个地方一直告诉她,不应该这样做,她也时常在想当年的事,无论怎样想,都有一股很怪异的感觉。所有的事情,真的如燕叔告诉她的那样?她那位三哥,真如百姓口中所言,是个弑君篡位的不仁之人吗?当年的事有很多疑点,她不想伤害任何一位亲人。
“皇后娘娘驾到。”太监唱到。
众人跪下请安,就见赵皇后身着朱红色凤袍,头戴九尾凤冠款款走来,入了主座。
“免礼。”皇后娘娘道。
众人落座,就见贵妃和淑妃坐在皇后的左右,以下妃嫔都按品级入座,又看皇后身边的人,齐令仪认得,可不就是前几日在荣宝斋遇到的珊彤郡主吗?她今日穿着蓝色品服,头戴金色花冠,很是可爱,立侍在皇后身侧。
齐令仪隔得远,并不能看清皇后的容貌,但觉得这是一个很温和的人,一言一行皆是礼仪典范,既有威仪又不会让人不舒服。这位就她三哥的元后,她的三嫂。看着这些本该是她至亲,如今却见面不识的人一个个出现在她面前,齐令仪心中只叹命运无常。
皇后问了几家朝中忠臣的家人,又招了几位小姐上前说话,至始至终没有问齐令仪一句。
珊彤郡主在上头,早就看见了坐在末位的“宁一”,就见她自顾自地在那喝茶,后来又与近旁的夫人慢慢说着话,从始至终仪容得体,落落大方,倒是难以叫人讨厌。
皇后顺着珊彤的眼光看去,也看见了“宁一”,粗粗一见,倒也满意。方才她已经听了半烟的回话,心中对这个姑娘也是点头的,受过良好的教养而又不张扬,初次进宫也没有瑟缩之色,若是个好的,正好给珊彤添个玩伴,收收她的性子。
见过了几个夫人小姐,皇后下令游园。夫人小姐们三三两两聚在宫妃和皇后身边,一边说着话,一边逛着园子,看满庭芍药花开,皇后兴致所至,也请几位小姐赋诗凑趣。
这边欢声笑语,御书房里齐德坤也看出了关维桢的心不在焉,好在几个大事都谈出了结果,他也就不怪罪。“维桢,你是在想那位宁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