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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公寓不远。隔得远远的距离,只能看到那一栋墙的窗户,在阳光下闪着隐约的光,分不清谁是谁的。
他靠在椅背上,手里把玩着的打火机是zippo的最新款,上面印了一匹雪狼。简单的勾勒,这面无表情的畜生的眼睛里竟似乎在酝酿着一场风暴。他看到觉得有缘,便买了回来。
按照唐诺的习惯,今天必然是要出门玩耍一番的。她喜欢旅游,喜欢一个人到处逛。内心强大的女生,不需倚仗任何外物而存活。
就如同舒婷笔下的木棉,不借高枝炫耀自己,不为绿荫重复单调的歌曲。与橡树的根在地下紧握,叶在云里相触。
应尧之心里痒痒的。
所以他就像一个可有可无的影子一般,像轻易不得见人的暗卫……他想出来,暴露在阳光下,就要……折断她的翅膀?
顶着一张小鲜肉脸的王世坤骑着自行车,对数字敏感的他轻瞟了一眼便认出车款式和车牌号。急忙刹车,一条腿撑在地上,轻轻叩了三下车窗。
“应大哥,你怎么在这儿?”待车内的人露出了熟悉的面孔,王世坤带着几分惊喜。
应尧之是王世坤的偶像,埋藏心底的那种。他和应尧之在几年前便因为壹市的一场竞赛而认识,后来从事的行业有关联,两人没有断了来往。
“我记得你是重回校园了。”应尧之颔首,“过得怎么样?”
“挺好的。学的东西忘得七七八八,这学期得补回来。”顿了顿,补充,“应大哥,壹大这些年还是有些变化,需要我带你到处逛逛吗?”
应尧之轻轻摇头,指了不远处女研究生公寓那栋楼,问:“研一,数学系,住哪?”
王世坤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会儿,脑子里拐了几个弯。“理学院的几个专业混合住着,我女朋友学物理的,但她室友就是数学系。她们主要分布在六楼七楼。”
应尧之的视线稍微往上一点。还不知道确切位置,但加快的心跳感觉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又近了一些。
唐诺下午两点半出门。
艳阳高照。温度升高。
她穿着一件粉色的开衫,下身格子长裙,配一双阿迪的白鞋。阳光不很灼热,她习惯性撑开太阳伞。
果然,唐诺出校门直接往前走,从电梯下去乘地铁。
应尧之动作矫健而敏捷,跟在唐诺身后。多年的反侦察能力,能够让他颇有技巧不被发现。却没想到在这种时候用上了。
以往学到的每一分知识在此时被运用到实际之中。如果师父早知道会这样,定会狠狠罚他一顿。有正路不走,走歪路。
因为有了上一次的教训。
上一次唐诺直接刷卡进地铁,应尧之被拦在外面。紧赶慢赶买了最贵的一张票,结果当他进了地铁站哪还有人影。周围人声嘈杂,应尧之茫然地摸摸头,头一回觉得自己那么笨。
这回学乖了。随身携带壹市交通卡。公交、地铁、出租车、轮渡,皆一卡通。
隔着人群观望,应尧之的脑海中勾勒出曾真实拥有过的美好时光。他的女孩,就像他们刚在一起时那样,软软的小手牵着他的,带他流窜于大街小巷。
沉浸在这思绪中心情蓦然转好,嘴角上扬。
被嘴角的弧度扯回了现实当中。她似乎要准备下车了。应尧之苦笑,向来理智的自己竟然也白日做梦,而这无异于饮鸩止渴。
唐诺下地铁后没看路标,似乎是很熟悉的模样。脚步轻快,直接走向四号口,通往壹市的博物馆。
应尧之紧随其后。
唐诺走路的姿势跟高中时没多大区别。不论穿球鞋、帆布鞋亦或是高跟鞋,她都会带着点跳跃感。如果扎马尾,能够看到后面的马尾尖尖摆来摆去,像挠在应尧之心上。
路边坐着一位衣衫褴褛的老婆婆。她停下脚步,在兜里翻了翻,随手掏出一张人民币轻轻地放在对方的碗里。唐诺轻轻笑了笑,然后站起身。
嘴角未消逝的弧度正好撞进他眼里。
待她走远后,应尧之走上前。他看着那个灰黑色的破碗,半蹲下身,手搭在膝盖上。然后不自知地从碗里把那十元拿出。对面的老婆婆已是一脸无辜加惊悚。
应尧之双手拿着票子抚摸了会儿。这才反应过来,从钱包夹子掏出一张红票子,放进碗里。
老婆婆没说话,看着他的眼神带着丝怪异,或许在想这人是不是脑子有病,又或许在想他是不是给了张假币。
人已经走远了。见她收起伞,走进购票中心。
应尧之恢复了扑克脸。没再跟上。在路边的长椅上端正坐着,背脊挺直。
捏紧手中的十元钱。他还是不懂爱情到底该是什么样子。
一张英俊的脸上有轻微的波动变幻,心里早已起承转合。
每一次,他眼睁睁看着她的身影渐行渐远。而他为尘世和重担所拖累,最终精疲力竭,取悦了他人。只胸口怦然跳动的心愈发沉寂。所以,这一次,一定不要再放手了。
应尧之微微敛了眉。
应尧之想到他去贰市的那几次。
或许唐诺从来也不会想到,曾经有一个人,默默地关注过她许久。用了各种各样的手段和途径,以一种与展现给世人的面貌相迥异的、出离卑微的方式在爱着她。
天蓝蓝蓝蓝,贰市的蓝不同于壹市的蓝。
应尧之戴着墨镜,跟门卫打了招呼,开车缓缓围绕着校道。
在唐诺大一的时候,他曾经来过贰大。只是那时候唐诺还小,或者说他们遇到的时候唐诺就太小了。
他当时只是个坚毅尽责的小军官,正处于事业的上升期。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永远是自身实力。只有足够强大,才能保护自己和自己爱的人。
那天来贰大的时候,应尧之没有遇见唐诺。
贰大到底还是太大了。学生那么多,遇见何其难。应尧之本就没抱希望,只是想来看看她今后要生活和学习四年的地方。
他在贰大门外驻足许久,最后亲了亲钱包夹子里的照片。心道:再四年,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同年10月,应尧之被派往亚西,遇到军袭救援船队。因战负伤。在病床上躺了两个月。
次年4月,出使美南,带秘密任务。直到当年8月回国。
在部队呆了两个月,又被派到祖国的大西南,处理边境骚扰问题。八年前因为这里的事故使他有机会和唐诺认识,八年后他回到这里。所有的衰弱和畏惧都在这里甩开,再次站起来。
只有真正见识过死亡的人才能懂得。一颗地雷在眼前爆炸,仅仅是普通一块破片,被击中肚子,也会被来个开膛。
而在血肉模糊与碎片中,人还要继续前进。
☆、皮影戏(1)